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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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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尚廟、尼姑庵, 在外人聽來可能都是研究佛法的,大同小異, 但實際上兩者之間基本上沒有什麽交集。

尤其是尼姑庵, 平時嚴禁男子出入,人員重疊的可能性微乎其微。

難不成, 兇手是個女的?

眾人心中不約而同的浮現起這個猜測。

“可如果不是裏頭的和尚尼姑犯案的話, 那就真是大海撈針了。”許倩愁的頭都要大了, “那些地方誰都能進, 時隔半年,誰還能記得當天去了誰不成?”

這也正是大家心中的顧慮。

沒有監控的年代真心令人崩潰。

晏驕只覺得自己心中一團亂麻, 本能的站起來原地踱步, 過了會兒才道:“我覺得應該不是香客, 至少不是普通的香客。”

“女人天生缺少安全感,對外界心存警惕, 若是普通香客,不太可能進行深入到足以令幾名受害人乖乖跟著走的交流。”

許倩和阿苗率先點頭,而男人們顯然難以做到真正設身處地的聯想。

“我在想, 兇手的身份應該比較特殊,”晏驕努力平覆著紛亂的思緒,將自己的猜測一點點說出來, “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, 他出現在尼姑庵和寺廟內都不會讓人生疑, 並且具備某種能引起幾名受害人興趣的特質。”

莫非是送米糧菜蔬的?

龐牧嗯了聲, 對小六道:“你鴿一下姬一籌, 讓他再去紅霞庵詳細問問,周姍姍失蹤前後庵裏來過什麽身份特殊的人沒有。人數可能在兩名以上,至少有一男一女,有青布騾車。”

“鴿一下”這個說法還是大家跟著晏驕學的,最初覺得好笑,可後來卻覺得既俏皮又形象,便都跟著說了。

“青空,還得借你幾個人使喚,”龐牧又道,“兇手不等人,我看同時也要去另外幾個案發地問問,受害人失蹤前是否也曾去過某間廟宇,若都有的話,那就八九不離十了。”

衛藍點頭,當即叫張濤選了幾個信得過又能幹的衙役來,簽了自己的委任,又請龐牧和晏驕額外蓋了大印,“四百裏加急!”

做完這些之後,他又朝龐牧等人拱了拱手,“縣試在即,接下來一個月就托付給諸位了!”

次日一早,晏驕和龐牧兩人再次去了安姜家中。

安家的兒子安宏今年也要考試,此時正在家中收拾入考場的行囊,聽他們問起上香當日的事,不由道:“難不成是那些和尚幹的?”

龐牧道:“寺廟裏難不成只有和尚?況且眼下線索不多,我們也只能一點點摸索,一切做不得準。”

現在畢竟只是猜測,若貿然將消息傳出去,勢必引發恐慌,豈非有故意誘導百姓重傷佛教的嫌疑?要知道包括太後在內的許多命婦可都是虔誠的佛教徒……

安宏還要再說,安母已經將他推著往書房去了,聲音微微發顫道:“你卻多的什麽話!你只管好好考個秀才出來,這才不枉你妹妹對你一番心意!”

安宏欲言又止的看著他們幾人,終究跺了跺腳,掀了簾子回書房了。

送走了兒子,安母又對晏驕和龐牧道:“犬子無狀,兩位大人莫要見怪。”

晏驕見她形容憔悴,也是唏噓,“他二人手足情深,這也是難免的。您好好想想,當日可曾遇見什麽人?”



“倒也不曾……”

見安母只是茫然,她又提示道:“安姑娘可曾離開過您的視線?”

安母順著她的話一想,突然身體一僵,顫聲道:“真要這麽說起來,她好像確實曾去解手。”

當日安母原本是替兒子求簽,看來年能不能得中秀才,可見那菩薩才剛修飾過,文彩瑰麗十分動人,頗有些戲文中的悲天憫人,不由心頭一動,又添了一回香油錢,想順便問問女兒的姻緣。

備受寵愛的安姜性格活潑,還是孩子心性,卻不急著嫁人,見母親如此還不以為意,直嚷嚷著要解手。

“民婦,”安母的手都打了顫,“民婦也怕小孩子家家不知深淺,沒得惹怒了菩薩,就叫她去了。回來時她好似挺高興,民婦待要問起,她卻又道沒什麽,就沒多在意。”

晏驕和龐牧對視一眼,忽註意到安母口述的一個細節,“您說那菩薩剛修飾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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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十五,春分。

這幾日天氣回暖,有些向陽的地方已經冒出來許多柔嫩的野菜,對尋常百姓家而言,便是難得美味,不少大姑娘小媳婦便都會出門采摘。

黃柳縣城外有座山,山上有個鐵門寺,聽說好多年了,香火雖不敢說頂頂旺盛,但一天總能有幾個香客去,倒也不至於關門。

蕓香是黃柳縣人,今年二十二了,幾年前結了門親事,誰知男人竟是個披著人皮的鬼,吃醉了酒就要打人。

她氣不過,跑回娘家哭訴,幾個兄弟、嫂子聽說後氣壞了,當即提了棍子上門打人,又逼著那男人寫了和離書。

“俺蕓香不敢說是金枝玉葉,可也是捧寶兒似的長大的,沒得養活到這麽大反送到外人家當牲口的!又不是缺這一口飯,俺自己接了家來養!”

兄弟們厚道,幾個嫂子也仁義,也不管外頭風言風語的,只將小姑子留下。

蕓香不是不知好歹的人,得空便幫著做家務,又做針線賣錢,今兒便上山挖了野菜。

她手腳麻利,不知不覺就到了山頂,一擡頭,就瞧見“鐵門寺”的匾。

“家人待我這樣好,都到了這兒,不若進去求個平安符。”她捏了捏小荷包,裏頭是前些日子賣鞋攢下來的幾十個銅板。

快到晌午了,寺院裏靜悄悄的,只從後頭隱約傳來僧人們誦經的聲音。

一陣山風吹來,莫名陰測測的,蕓香猛地打了個哆嗦,從手背開始刷拉拉起來一層雞皮疙瘩。

山間幽靜,又滿是怪石巨樹,饒是大晌午也照不透,她忽然就有些怕。

“哎呦!”

蕓香正琢磨是不是過些日子帶嫂子們一並來,卻突然聽到前頭墻角有女人呼痛,當即顧不得許多,本能的跑過去查看。

是個三十來歲的婦人,衣衫樸素,帶著頭巾,見她過來不由喜出望外道:“好姑娘,勞你拉我一把,地上青苔濕滑,我不小心扭了腳。”

蕓香見是個手無寸鐵的婦人,頓時松了口氣,忙放下野菜籃子上前攙扶,又問道:“嬸子,聽你不是本地口音,怎的這會兒一個人在這裏?”

那婦人踉蹌著站起來,“哪裏是我一人?”她笑著指了指偏殿那邊,“我跟著兄弟來塑佛像的。”

“塑佛像?”蕓香讚嘆道,“不曾想嬸子還有這樣的手藝!”

那婦人嘆道:“不過擺弄泥巴,胡亂混口飯吃罷了。”

說罷,卻又盯著她打量一回,笑道:“你這小娘子生的標志,難得一雙眼睛有些慈悲,倒像個菩薩!”

蕓香笑的不好意思,那雙眼睛被樹葉間漏下來的陽光一照,果然大而明亮,好像裏頭溫柔的灑落了星星。

那婦人看的呆了,嘖嘖幾聲,忽小聲道:“難為你這樣心善,我也沒什麽好報道的,可願跟我去瞧瞧做菩薩的玩?”

尋常人何曾見過這個?蕓香果然起了興致,只是遲疑道:“這,這不大好吧?莫要辱沒了神明。”

那婦人便赧然道:“說來慚愧,其實這手藝也賺不來幾個錢,我老家又有一雙兒女要養活,跟兄弟私底下也接幾個活兒,你們權當先去看了手藝,若是入了眼,便請一個家去供奉。一來算是正經廟裏出來的,到底誠心些;二來麽,也不必多幾層盤剝,豈不便宜?”

“小娘子敢是想求子?”

蕓香面容一黯,搖了搖頭。

那婦人眼珠一轉,忙改口道:“福禍相依,否極泰來,小娘子是有後福的面相,不必擔憂。不若請個鎮宅的菩薩家去,必然保佑一家老小平安順遂,長命無災。”

尋常百姓居家過日子,求的就是實惠,蕓香想著,既然寺廟裏的菩薩都是這人做的,他們直接請一個回去確實不錯。

尤其這人後面幾句話,著實戳到蕓香癢處。

如今她也不求什麽姻緣,惟願家人平安順遂,長命無憂。

恰在此時,鐵門寺東北角的銅鐘撞了幾下,蕓香哎呀一聲,“壞了,都這早晚了,我還要家去做飯呢!”

那婦人一楞,忙道:“好姑娘,你先瞧一眼,一眼就好,也不耽擱什麽。也不叫你立時掏錢。”

“好嫂子,”蕓香笑道,“我真有事兒,這麽著吧,趕明兒我再來,一準兒來瞧。”

“當真?”

“當真!”

那婦人這才笑了,又神神秘秘道:“不若咱們定個時辰,我們親自下去接你,悄悄地上來,不然叫這些和尚瞧見,說我們做二重買賣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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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們要走?”任澤詫異道。

“才剛得了消息,”龐牧道,“幾名受害者確實都曾去過寺廟或是尼姑庵,而且那些地方都曾請人來重塑過菩薩!”

一個女人和她的丈夫、小叔子三人駕著騾車四處游走,替寺廟等地塑佛像。因做成之前並不對外公開,所以除了那些和尚和尼姑之外,基本沒人知道他們曾經來過,更少有人碰見。

那夥人還在一路往東,若不及時制止,或許過不幾日又是一起案子!

只要想到此時此刻的某個地方,那一夥人或許正在殘害另一名無辜女子,龐牧就如坐針氈。

任澤皺眉,點頭,“這就是了,既然是造佛像,不管是尼姑庵還是和尚廟,必然都暢通無阻,待多久也不會令人生疑。而且不受規矩約束,出入也很方便。”

晏驕進來道:“行李收拾好了,小六給廖先生和雅音留了鴿子接應,咱們這就走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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